语言如何改变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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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一个会多种语言的人都提到语言改变思维习惯。我的伯祖母,已经九十多了,可以很流利地讲五种语言(虽然现在她倾向于同时讲这五种语言)。曾经,她言之凿凿,“Chaque langue est une autre personalité”——每一门语言都有自己的个性。我深有同感,将此铭记于心。David Mansaray和我在他的播客中简要谈了下这个问题,而我俩的共识似乎是,尽管每一个人都同意语言影响思维,但很难明白语言怎么就影响思维了。

每一门语言都有自己的表达观念的独特方式。不同的语法结构迫使言说者重新思考自己如何强调某些观念,并且词汇可以有不同的词源,即便是在潜意识层面上,词源也影响你和词汇的关联。因此,包容这些语言个性变化,达到习惯自在的程度,是学习语言很重要的一部分。依我的经历来看,那些能讲一门流利外语的人一般都不会躲避语言个性差异。如果他们践行外语的母语使用者的表达方式和思维特点,他们的表达、语法和发音水平都能提高,当然信心也会增长。

Figure 1: STEREOTYPICALLY, ENGLISH PEOPLE ARE POLITE, RESERVED, AND EXTREMELY ECCENTRIC.

在英格兰,我认为我们对这些的自觉意识特别强。或许我们在语言方面名声不好的一个原因在于,人们不愿意丢掉自己的英语特色。我们觉得自己有礼貌、幽默、老练,并且我们与别人的交流方式都是围绕这一点的。这可以部分解释为什么我们在国际上的形象是”极其古怪”。正如我的俄罗斯女房东所言,”俄罗斯人和英国人的区别在于,你给俄国人一些吃的,他们要是不喜欢的话就不会吃它,并且我们会把它扔掉,另外给他们一些别的吃的。你要是对英国人这么做,他们会坐在那,极其痛苦地咽下那些吃的,吃完后微笑着告诉你说真好吃。为什么呢??”我在女房东家住了8个月,她说的这些跟我刚开始在她家住时的表现有关。不过,差不多搬走时,我已经可以很淡定地说我不喜欢吃什么,并让她给我弄个煎蛋。要是在英国,我压根就不会想到跟别人说出我不喜欢吃啥,但要是在俄罗斯这就完全没问题。实际上,在那里你不说明自己讨厌吃什么是不礼貌的。

在屈折语中,一句话的词序并没有特定的规则。你可以自由安排词序,强调哪一部分都行。希腊语和俄语都是屈折语,因此你可以用多种方式来说一个句子,且不会使句意模糊。于是有这么一种倾向,人们将最重要的内容置首,最不重要的放最后,因此你经常不用听完别人说完整个句子就可以回答了。仔细看下面整个简单句的六种结构。

The man ate the apple, or the apple ate the man?

人吃了苹果还是苹果吃了人?

The man ate the apple.

The apple the man ate.

Ate the man the apple.

The apple ate the man.

Ate the apple the man.

The man the apple ate.

Figure 2: THE MAN ATE THE APPLE, OR THE APPLE ATE THE MAN?

这个例子表明,英语使用者只能用一种方式来表达这个意思——“人吃了苹果”。他们无法随意按自己的想法表达自己,而是不得不将任何强烈情况置之一边,服从英语本身固有的结构。否则,别人就听不懂了。我称这种现象为“引导你的想法”,并且这有时会让人挺沮丧。

词汇的词源,或者词汇构成的方式,对一门语言也有巨大影响。在我看来,英语还有一个很糟糕的地方,与德语或俄语相比,英语极其难以琢磨。在很大程度上,英语是一门被法语严重影响的日耳曼语言,我们从拉丁语或希腊语中借了很多复杂或高档词汇,这意味着那些没学过拉丁语的人每次碰到不懂的难词都得查词典。德语和俄语则多用复合词,通过将常见词并在一起来表达复杂的想法。这意味着说德语和俄语的人看到复杂难词时经常可以猜测词义,无需学习拉丁语希腊语或查词典。下面举个例子:

Pneumonia

Lungenentzündung

Воспалёние лёгких (Vaspalyónie Lyóhkikh)

一个说英语的人第一次碰到“pneumonia”这个词时不知道它是啥。它跟任何其他的英语高频词毫无相似性,而且是从古希腊语直接借来的。知道它的唯一途径就是查词典。不过,“pneumonia”的德语和俄语的对应词的字面意思都是“肺部发炎”,即pneumonia 。因此,俄语和德语都是更大众化的语言,熟悉且可理解的术语比英语的多得多。

Figure 3: GERMAN WORDS ARE OFTEN MADE UP OF SMALLER ONES.

正是由于英语词汇的这个问题,很多英语作品无法被大量说英语的人理解。你会听见有人说,“他很聪明,懂得用很多常常的词”,这恰恰证明了甚至有可能用英语来疏远以英语为母语的人。英语使用者经常对词源和词汇构造一无所知,而在德国和俄罗斯人们可以随心组词且不影响交流。这一点对人们如何思考、感受和使用语言都有巨大影响。

最后,我们还是回到了古老的鸡生蛋还是蛋生鸡难题。文化实践是语言的产物抑或语言是文化实践的产物?哪一个是起因,是不露感情的文化习惯还是束手束脚的词序?不管情况如何,学习外语是打破母语套在你身上的心理枷锁的最佳途径。

转译自:rawlangs.com